<<不要相信 我們總是會來得及說再見>>
「醫生,」你雙眼通紅的問:「他還能支撐多久?」
「這個⋯真的很難說。可能五天,可能三天⋯」醫生語重心長的回答:「甚至,可能比預期的還要早。」
不是每句「再見」也能夠預測的,而太多的「再見」總是來得太早,來得太快,來得不似預期的。
關於離別說再見,我們從來也不是高手,甚至可以說是人生中最弱的一環。很多東西我們也是知道的,好比是生命的周期,維繫的力度,天意的弄人⋯ 但預計到卻不等於處理好,當時限將至,要揮手告別時,嘴唇依然會抖顫,眼淚還是會浮現,而口中仍時會吞吐的說出再見。
獨個兒坐在病床邊,房內只剩餘冰冷的溫度和那越漸微弱的心跳聲。你捉著他的手,沒說甚麼的,只是安靜的陪伴他走著生命剩餘的不遠路程。
你看他彌留的氣息,情不自禁的憶起曾經的每次別離。
五歲那年,你初次跟家人踏足靈堂,你害怕卻又不敢說話,只因大人們正在流淚。
九歲那年,你的寵物踏上彩虹橋,初嚐失去的滋味,你哭得一塌糊塗,亦終於明白當天大人們的痛。
中四那年,你最好的知己說要移民,你在機場閘口前和他說了句保重,然後回家的車程上,你內心是前所未有的沉重。
畢業那年,你和戰友們在學校地標前按下快門,今天重看合照,發現可聯絡的原來少之又少。
轉眼光年,你出席了朋友家人的喪禮,旁邊的小孩害怕又不解的看著你,你印著淚,想起自己的家人,害怕,害怕⋯
然後,然後⋯ 在始料不及之際,你便來到今天。
「我要走了⋯」他輕輕閉上眼,帶著微笑說:「未來,便交給你吧。再見⋯」
對,回望曾經的回憶,或許他是有做得不好的時候,他是有令你生氣的時候,甚至,他是有讓你討厭的時候⋯ 但是,當你把他的缺點縮小,餘下的,卻是他給你的愛,以及你和他數之不盡的共同回憶。
不要相信,我們總是會來得及說再見。
但若然,某些別離,某些限期是能預計的,那麼,便請你好好的說一句再見。擁抱時就大力一點不怕壓皺衣領,落淚時就放聲一點不怕沾濕肩膊,道別時就勇敢一點不怕直視對方。
「再見,謝謝你。」最後的一句,難免會有眼淚,但說出口時仍然要帶著微笑去面對,因為,你們的相遇是由微笑開始的,好來好去,別令值得感恩的關係只剩餘愁緒。
「這刻我們在一起 笑喊悲喜
巨浪翻起 亦是在一起」
說過再見,便把最美麗的統統留在心裏。
然後,在再見之前,就按照承諾般好好照顧自己,好好珍惜身邊人,好好把暫別了他的生活,活得好好。